2卷3话3节

「古音——」

五百骑兵在诺斯菲拉斯荒野上肃然前行。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是戈尔的勇者、蒙古第三红骑士队的梅尔姆中队长。其身后跟着凯因队,被保护在中间的则为白骑士两个小队、布隆队和林特队,队伍后方负责殿后的是阿尔旺堡的骄傲、阿斯图里亚斯队的一百五十骑。

在这五百名军容肃穆的精锐骑士守护下,他们那位一袭白甲、光彩照人的指挥官、蒙古公女阿芙涅莉丝在队列中央悠然策马。

她身披的白银铠甲、脱去头盔后飘扬在风中的那一头奢华金发,即便是远远望去,也在逐渐西斜的边境太阳映照下熠熠生辉。即便是横扫诺斯菲拉斯荒芜戈壁、吹得人灰头土脸的所谓《铎戮之风》,似乎唯独在她光芒四射的身姿前,自惭形秽地左右分开不敢亵渎。

「古音——啊,古音......」

此时这队雄赳赳气昂昂的骑兵队列最后方,帕罗王族最后的两位幸存者眼下正如奴隶、甚至如畜生一般被绳子在马后拽着走,被身后的骑士赶着走,手腕早已被绳子磨出了血,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踉踉跄跄艰难前行。

「古音——我不行了......」

琳达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判若两人。

「琳达!振作啊......」

雷姆斯试图鼓励姐姐,但他自己都走一步路膝盖打一下摆。

「怎么了,你们不是高傲的帕罗珍珠吗,这就要投降了?」(雷姆斯:我不高傲,我能活命就行)

古音低声说道,似乎是在训斥。琳达撑起已经有些朦胧的眼睛,看着旁边虽和他们一样被拽在马后,却仍泰然自若、昂首挺胸的古音,便能感觉到自己娇柔无力、精疲力竭的躯体内,似乎被缓缓注入了他那澎湃的野性生命力,于是本来已经虚浮的脚步,似乎又能继续走下去了。

「雷姆斯,听我说。我们现在遭受的痛苦和耻辱,你务必要牢牢记住。父王和母妃的仇恨、帕罗子民的诅咒、还有我们自己的痛——痛苦,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还给他们——」

「别说那么多。」

古音训斥。琳达沙哑着嗓子笑起来了。

「找点话说......会没那么难受啊。啊啊——古音,为什么我们会遭到这样的不幸呢?直到几天前,水晶王宫的日子还是那么和平。为什么美好的一切会这么突然地结束了呢......」

无论性格多么坚贞刚烈、桀骜不驯,琳达毕竟还只是一位十四岁的女孩子而已。从她那早已被风沙吹得干裂的嘴唇里,终于流淌出了抽泣般的呻吟。然而整整一天滴水未沾,导致她的嘴唇、喉咙甚至眼睛都干透了——仿佛连本该从眼睛流出的泪水,也随着为数不多的汗液从毛孔中蒸发掉了。

「雅恩的意志显然不是我们能揣测的。我失去了记忆、在前因后果都完全没搞懂的情况下被卷进这一连串事件,一定也是因为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大命运,需要把我当成棋子去推动。」

「啊啊——古音,我好想喝水啊。」

雷姆西惨兮兮哼哼唧唧。走在他前面的红骑士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即便是戈尔的红骑士,也不见得每个人都是铁石心肠冷血无情。他们对阿芙涅莉丝忠心耿耿,绝不可能违抗其命令。可是不知有多少人心里想——古音那个彪形巨汉也就算了,让两个年幼的孩子在这种大太阳底下被马拽着走,也真下得去手。

「别提喝水,不然只会更难熬。」

「可、渴、咳——我真的走不动了......」

「振作——雷姆斯......」

琳达艰难地说着。随即好像是为了多少排解一下痛苦找话说般:

「呐——古音。」

「我在。」

「总觉得——总觉得这里的沙地和戈壁,热量好像都不会消散似的?而且踩在这里的地面上,就像踩着棉花一样,越走脚底越虚浮......」

「其实我从刚才开始也有这个感觉。」

古音表示认可。

「你觉不觉得周围整片地方,好像都覆盖了一层无法描述的瘴气?诺斯菲拉斯的空气简直就像生物一样滑腻腻的——就好像果冻化在水里一样,黏黏糊糊。这种空气吸到喉咙里都有一种肮脏的感觉,让人直想抓喉咙。」

「那群蒙古骑士难道什么也没感觉到吗?——」(蒙古骑士:感觉到了能咋样,打工人除了死扛还能咋样)

「别说那么多废话!」

前面的骑士回头一声怒喝,随后又放缓语气悄悄说道:

「不然你们会更早累倒的,听我的没错。」

本来骑士的关心完全是出于善意,但来自敌人的同情令琳达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刺激。于是她一边舔嘴唇,一边在《琳达骂人弹药库》里翻找装药量最高的弹药,准备耗尽最后的体力用琳达近防炮射他丫的。

然而还没等她开炮,先头部队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至今为止军容肃穆的队列,首次出现了混乱。

「是《暴吞鼠》!」

「在沙子底下!」

最先响起的是一声惨叫。紧接着是马匹惊慌失措的嘶鸣、骑士们安抚马匹的吆喝、队长们咆哮般的奔走号令声,一时间真.兵慌马乱。

暴吞鼠和喀斯河里的巨嘴鼠基本是ga-gi-lang,只不过一个下海了,一个上岸了。样子基本同一个死样,都是死剩把口、死剩棚牙,牙尖嘴利,光吃肉不吃蔬菜,吃人不吐骨。区别就是一个躲水里,一个躲沙子里,再就是上了岸的日子果然更安逸,比还在划水的穷亲戚更膘肥体壮。

刚才就是一头藏在沙子里的暴吞鼠,招呼都没打就突然搞得乌烟瘴气的咬过来,把梅尔姆带领的先头部队里一位年轻骑士的马匹给吃掉了。

最初的一口已经把那匹可怜的马儿给拦腰啃断,它的主人惨叫着滚进了暴吞鼠经过后留下的沙坑里。趁着那边怪物正把自己的爱马当羊肉泡馍一样撕着啃、啃得鲜血四溅的功夫,骑士发了疯似的想从沙坑底下爬上来,然而——

「嘎啊——!」

突然又是一声惨叫后,骑士摔倒在地。本来他已经快要爬出来了,不料沙坑底部突然伸出了惨白的触手,将他的腰部死死缠住,呲溜一下直接拽到底。

「救命啊!」

年轻骑士临死前凄厉的嚎叫令战友们惨不忍闻。

「快救人,快啊!」

队长急得大吼。

「没救了!那可是巨蚁狮!」

骑士们听到这个令人绝望的答案,沉痛地别过脸去。但是在别过脸的前一个霎那,在不幸的战友疯狂挣扎着被完全拖进沙子底下的时候,他们还是看到了那些恶心的触手根部,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盆大口瞬间出现了一下,并且口中喷出了令人极度作呕的恶臭。

牺牲者已经在劫难逃。自从离开阿尔旺堡,这已经是第三名遇难骑士了。人们捂着耳朵,静静等待那凄凉的惨叫声和瘆人的咀嚼声完全停止。随即怀着满腔复仇的怒火,顺着马儿的血迹找到藏在沙子底下的暴吞鼠,乱枪刺死后挑出来戳得稀烂,又朝巨蚁狮的沙坑里泼洒大量火油后点着了。

沙地上四散着鲜血、内脏、肉碎。遇难的马儿早已不成马形。骑士们把暴吞鼠的尸体扔进巨蚁狮的沙坑里,让它们一起火。并且当诡异的生物在烈焰中伸出长长的触手疯狂地痛苦扭动时,他们为了避免被抓到而退的远远的。巨蚁狮被活生生焚烧时爆发出一股冲天臭气,不知多少人呕吐不止。

看样子诺斯菲拉斯的生物好像是以中原生物为原型,被诅咒扭曲成了无比诡异恐怖的新物种。在这种情况下五百骑士闯入这里行动了一整个昼夜,仅仅付出三名牺牲者的代价,简直堪称天大的幸运,可谓凯旋而归了。

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为牺牲的战友立墓碑,甚至等不及战友的遗体和怪物共同燃烧殆尽,便不得不继续踏上归途。

原本按照阿芙涅莉丝的计算,最迟到今天日落时就能带着三名俘虏撤回喀斯河边,平安进入李华德伯爵率领留守部队修筑的临时工事中。

然而她为了折磨羞辱三名俘虏故意用马拽着人家走,导致行军速度被大大拖慢,又接连遭遇暴吞鼠和巨蚁狮的袭击进一步损耗时间。最终能远远看见喀斯河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黄昏的天幕早已在浓紫色调中变得越来越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向正好不对。随着天色越来越黑,白昼时难得一见的天使之发,此时弥漫着微弱的白光轻飘飘地飞过来。而且随着部队离河边越近,这些生物便好像要阻挡他们一样越来越密集。

这种碰到人脸便冰消雪融般消失不见的、被命名为天使之发的奇妙生物,没人说得清他们是动物还是植物,只知道他们是一种无害的荒野特产,所以刚开始也没人在意,只是边走边把它们从脸上拂去。

然而随着大队人马继续前进,情况开始不对了。那些天使之发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好像呼朋唤友似的从周围向着人群聚集,越来越多。

也许是在荒野上人类和马匹如此大量聚集所产生的热量刺激了它们原始的感觉吧。总之四面八方,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这些天使之发,无声无息地凝聚在一起,直至稠密得如同一小片云团。

队长们策马聚头,秉缰夜谈。片刻后判断既然是无害之物,强行突破即可,便各自传令继续行军。就在此时,某人无意中抬头一看,不禁轻声惊呼:

「你们看!」

人们慌忙闻声向上望去,个个心里咯噔一个。

天使之发布满了天空!

此时诺斯菲拉斯的黄昏变得粘稠厚重,与琳达双眸那犹如星辰闪耀般神秘的紫罗兰色似是而非,呈现另一种不净、诡谲、污秽的浓紫色,犹如沉淀得要从天上垂下来、沿着地面流淌开来一般,连群星的闪烁也被它阻断了。灰暗惨白的天使之发,密集到如同雾霾渲染了整片天幕,仿佛融入夜色后共同化为一坨滑腻的果冻,形成半透明的障壁在原本澄澈的天空和地上的人类之间建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边境墙,比特朗普那个靠谱多了!

即便明知道它本身是无害的,但对于被它笼罩的人们来说,那种铺天盖地的阵仗带来的不安和战栗却不会有丝毫缓解。简直像是雅努斯出于惩戒、唯独要在他们头顶降下倾盆大雨般的乌云;又像是喀斯河中蠕动的环虫那数百万根滑腻的触手在攒动,那一大片无声无息聚集在一起的天使之发集团,自从在诺斯菲拉斯天空交易所上市,就一刻不停吸纳天使投资,不断野蛮生长,眼看就要垄断天幕这块市场了。

这时候有细心的散户发现,之所以看起来整片天空都被该集团垄断——当然那是不可能的——真实原因是不止他们正上方,连前后左右任意一个方向都被那些幽灵般的白色棉絮霸屏了,导致他们找不到一点渠道了解天使之发集团以外的信息。

恐慌在蒙古的勇士们之间肉眼可见地开始弥漫。无论是面对塞姆族潮水般的大军,还是凯洛尼亚骁勇的龙骑兵、狮子骑兵,过往他们都能毫不畏惧正面对抗。然而面前这种像海草海草随波飘摇它有它逍遥的灰白色沉默怪物,似乎有一种诡异的魔力,能在意志最坚定的勇士内心植入深深的恐惧,再把他变得松动的勇气连根挖走。

「葛优斯。」

阿芙涅莉丝向魔道士含泪喊了一声。虽然她控制得很好,但细心的人还是能听出那个声音带上了一丝轻微的颤抖。

「这是什么情况?」

魔道士用那枯枝似的干柴手摩挲着结成卢恩文字的祈祷绳结,那个动作让人看着莫名愈发焦躁。

「虽然天使之发应该是无害的,但它们这样大量聚集在一起,该不会是想袭击我们吧?」

「......」

葛优斯摇头。

「此等异象,闻所未闻。」

「是某种预兆吗!」

「即便如此,老臣也无法判断是凶兆还是吉兆。」

「一边儿凉快去吧!」

阿芙涅莉丝发烂渣。总指挥官和地位如同参谋的魔道士之间这场毫无建树的对话,只传入了寥寥数人耳中,并未扩散到全军——算他们走运。

因为这时候骑士们已经相当恐慌了,一个个看着那灰白色的天盖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最初被天使之发贴脸,他们只是随意拍掉就算了,但现在再沾上,慌得好像拍慢一秒就会被鬼上身似的。而且还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马鲁斯,这种情况你听说过吗?」

「破天荒头一遭。我堂哥一家是边境开拓民,在突尼多森林住了有些年头了(还好不是路德),经常说起天使之发这玩意儿,虽然有点瘆人,但对人一点危害都没有。我刚分配到阿尔旺堡的时候也是,啊对了,说起来......」

「喂,兄弟们,听我说,我真觉得这事儿不简单。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是凶兆!」

「亨得利,你丫别特么说出来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第六感比女人还准!」(琳达:阿赖耶识了解一下)

「问问尤里克,他懂得多。喂,尤里克,尤里克!」

「......」

「以前出没出过这种事儿啊,你听说过吗?」

「这个真没听过——可这儿是诺斯菲拉斯啊,又没科考队进来研究过,谁知道会出什么鬼状况?」

「嘿兄弟们,你们听说过没?天使之发这玩意儿啊,每一根都是从一个死人嘴里飘出来的,是那个人无法安息的冤魂!」

「别特么再说了!」

「求雅努斯的慈母面孔保佑!」

「我们蒙古偷袭水晶王都的时候,黑骑士和白骑士不知道把多少无辜市民斩于马下——」

「丢那猩!话咗你冇讲冇讲,好唔攞利㗎嘛!」(你丫的跟你说了别说别说,好不吉利的!)

「可是那玩意儿......」

停了一阵子的风稍微重新吹拂,于是那层层叠叠无数道纱帐般的天使之发,又如同环虫的纤毛般婀娜缥缈地无声蠕动起来。

那副光景进一步唤起了人们深深的敬畏和恐惧。有人点起了火把尝试伸入潮水般涌来的雾霾中。于是在火团四周,大量棉絮般的天使之发冰消雪融,如同挖了个大洞般从中得以短暂窥得黑紫色的夜幕,然而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由于更大量的天使之发向那个空洞疯狂涌去,导致那片空间变得比刚才呈现更浓稠的乳白色。

至此五百骑兵终于再无无法向前移动一步了。虽然天使之发集团看起来没有仗着垄断了市场就开始割散户的韭菜,但那铺天盖地霸屏的德行令散户们真.窒息。如果它全部降到地面将会造成众人的口鼻被堵塞,那就是活活憋死了。更重要的是,它终于不能再完全称之为无害了。由于那幽灵般的白幕严重影响了视线,先头部队有几个骑士比较硬颈,硬顶着继续往前走,差点又掉进了巨蚂狮的陷坑。所以别跟我说什么你没直接动手就无罪,诺斯菲拉斯的夜晚潜伏了无数杀人越货的法外狂徒从张三一直排到张译张亿,你给他们提供掩护了,你就是共犯,要是罗翔出马甚至给你打成主犯都没问题。

梅尔姆、凯因、阿斯图里亚斯三位队长再次策马聚首、秉缰夜谈,随后火急火燎地三个人一起插入了阿芙涅莉丝

的亲卫队队列中。

「阿芙涅莉丝殿下,请恕属下直言,继续前进实在太危险了。」

「士兵们都已经开始恐慌了。」

「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建议原地扎营过夜,请殿下定夺。」

三人纷纷发表意见。阿芙涅莉丝皱着眉向左右两位亲卫队长看去。只见布隆和林特都给出了狂点赞的神色。

「准了。」

阿芙涅莉丝思索片刻做出决定。

「我们带了三天干粮。明早出发的话到喀斯河只剩下三塔德多一点的距离,确实用不着非得今晚冒进——下去通知全部队就地扎营吧。不过你们也看到了,现在情况特殊,让马匹组成圆阵加强防御,圆阵中央的篝火要旺,安排专人轮流看火,绝不可熄灭。步哨按平时三倍人数轮岗。休息时不得卸甲。明早日出启程,正午进入阿尔旺堡。明白?」

「属下明白。」

「必保万无一失。」

「另外预防天使之发采取攻击性行动,每个人至少随身携带一支火把,确保随时可以从附近的篝火点燃。天使之发毕竟只要遇热就会融化,从这点来说不至于太难缠。」

「属下明白+1。」

「去吧!」

三位队长离去后,阿芙涅莉丝回头,也不知是对葛优斯还是两位队长说:

「可恨。本来我还打算哪怕稍微冒点险,今晚都要赶到喀斯河边的临时工事。」(阿芙:跟我折磨俘虏没一条毛关系。 琳达: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有一京条毛)

「殿下,毕竟遇到这种异象,也是无可奈何。」

「实在让人在意。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闻所未闻的异象?」

「毕竟这里是诺斯菲拉斯——」

「X球人都知道的废话就别说了!」

阿芙涅莉丝严厉打断,咬着玫瑰色的嘴唇,狠狠盯着头顶那片幽灵般的蓝白色纱帐。

「殿下,帐篷备好了,请下马休息吧。」

侍童前来禀报,但阿芙涅莉丝还在那沉思,没下马的意思。

骑士们还在着急火燎地进行过夜准备,点起巨大的篝火,就着水啃加提饼吃。

俘虏们手腕上的绳子被解开了,还提供了一张垫子得以靠着马休息。三人往垫子上一瘫,好长时间都懒得动弹一下——毕竟在没水没粮的情况下干耗着走了一个白天,差点油尽灯枯了。阿芙涅莉丝好像忘了还有俘虏这茬儿,没对他们做出任何安排。良心受到谴责的骑士们趁此机会赶紧送来了水壶、加提饼、盛放了谷粒和果干的罐子、甚至还有用于涂抹手腕伤口的药油。

琳达和雷姆斯几乎要把水壶插进肺管子,鲸吞牛饮个没完。但是对那些干沙沙的饼子是提不起一点入口的兴致。许是饥渴过头了,这些东西已经下不去喉咙了。

古音那边则是一套相当斯文的流程。他拿起水壶只含了一口水,漱了几下,静静等待水分在口腔内充分浸润后吐掉了(漱过口的水不能吞,是个讲究豹),然后才从罐子里的谷粒之间细心挑出果干,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在他不紧不慢恢复着损耗过度的体力时,两粒帕罗珍珠在一边成了趴窝真猪,哼哼唧唧一动不动,茫然看着天上的异象。

「好——好奇妙呢。」

琳达虚弱地说。

「蒙古兵说那些天使之发是不祥之兆,一个个都魂不守舍的——可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怕。甚至看着它们,好像有种非常怀念的感觉......」

「是啊......」

雷姆斯也用劈了的嗓音赞同道。

「一点也不可怕,而且......真的好漂亮啊。等我们死了以后,少女阿依诺来引导我们前往雅努斯的神座时铺开的那块用蛛丝和朝露织成的缎子,一定就是这个样子的。」

「看着它们,总觉得——身子好像变得轻飘飘的,好像要被它们包围着飞上天空了呢。」

琳达恍惚地感叹。

「我现在觉得天使之发是死者灵魂这个传说是真的了。那一定是在烈火中逝去的几万名冤魂,从已经毁灭的帕罗王都飞来这里,见我们最后一面啊......」

古音看着双胞胎愈发诗意的感叹,一脸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的表情欲言又止。但是他也能感受到两位孩子因为这种想法而得到了莫大安慰,于是啥也没说,只顾啃饼子了。毕竟,一个失忆的人用失意打扰别人的诗意,实在失义。

负责看守的骑士其实也想歧视,但最终只是朝这边看了两眼,又抬头看着那片苍白的天幕,默默划了个雅努斯的圣印。

天使之发的云团继续无风而动,海草海草随波飘摇。周遭愈发如同沉入了灰白的深潭底部。众人怀着强烈的不安、敬畏、心跳,迎来了诺斯菲拉斯的第二个夜晚。

2卷3话3节完

译者后记

抱歉今天没画插图,以后可能也比较难有时间画了,反正我画得也就意思一下,丑的要死。暂时就老老实实用原著的官方插图吧,那些因为不是每一节都有,所以有时候我才忍不住搞一张。距离离开公司还有3天,但是手头的工作还是要继续干的,今天还出了个差接待主机厂从日本飞过来的大客户团队,牛逼不。这公司的人力资源老大也是很敢决断的,明明对翻译仍然有需求,但他就敢解雇我,他琢磨的是让其他老牌关系户翻译辛苦点或者稍微会点日语的到时候硬着头皮上。

我也不惯着他们,我直接私下问主机厂的老大们,我现在这个情况,这几天就没工作了。你们那边有没有翻译需求啊,有的话把我要了吧,哪怕不是专门干翻译,多干点杂活也行。甚至不在本地也行,全国哪个据点只要你们有需求我都可以去。还留了联系方式,等通知。

我存的心思就是,哪怕像《平凡职业》里的南云始那样要从谷底吃着答辩一样的东西,只要能活命,就不要放弃希望。而且我也希望这部作品的翻译我能一直坚持下去,哪怕慢一点也好,但不会断。这家不行就投简历慢慢找别家吧。暂时来说补偿金应该能撑三个月的房贷和孩子的抚养金。

请B站的家人们保佑我吧。人还是需要运气的。阿芙涅莉丝自己很光鲜,但我看不出她有什么努力了,天生的地位和美貌。她比一般的士兵运气好多了。而一般士兵里幸存的,又比牺牲的三位士兵幸运多了。希望我也能有一点点幸运,能维持生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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